吴越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晚上了。
吴越记忆里的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，自从早上碰到那个怪人开始，一切都像是电影的断片在他眼前闪回。
怪人——K——离开的凉——神秘的女孩子——酊烯——X——丁溪——手术——神——丁溪的记忆——「时停」——
很难想象这一切都是同一天里发生的。
吴越挣扎着想下床，他感觉自己虚弱的要命。他一个不小心松了劲，他滚落在地上，撞倒了床边一排输液架。
这时他才发觉，自己身上缠着厚厚一层绷带。这应该是之前手术时留下的伤口，神经切口处有着些许烧灼痛，看来是被计算机的电流灼伤过。这个伤口应该很危险，从吴越的判断来讲，「时停」影响了他的身体和次级量子计算机之间的连接，导致一下子电压过高，这可能是神也没有料到的结果。
但这个本应该致命的伤口，现在看来已经不碍事了，要说为什么的话，那是因为伤口已经动过了万全的手术。
“吴医生!”输液架倒下的声响惊动了护士，吴越这才意识到他还在医大，这里是医大的输液室。
“您醒了……”护士一脸惊喜，“您可是昏睡了6天呢……”
“6……6天？”吴越这才发现自己的状况，从他醒来到现在，他的医生智商终于开机完成。输液架上挂的是葡萄糖、自己手上针孔旁边的皮肤已经开始轻微的角质化、指甲长出来了……一切都预示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，唯独他不自知。
“等等……等等……”吴越心急如焚，“医院呢，医院有没有打电话过来？”吴越的大脑开始运转，他没有被强行唤醒，输的也是普通的葡萄糖。说明丁溪的状况没有恶化，况且之前的手术里，有神给的担保。吴越担心的还是X，他说这话的潜台词是在问X有没有打电话过来，或者是医院有没有打过电话，通知他X的病情。
“这……”护士一下子被他的焦虑吓到了，她急急忙忙的拔下了吴越的输液针，“您的事情，都是凉室长给操办的，我这就去叫他……”
“不用了，”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来，“我已经来了。”
“凉!”吴越对这个声音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。
“啊……这位病人，不能下床哦，得安心静养……”凉端起医生的架子，坏笑着说。
“你帮我做的手术啊？”吴越问，他挥手示意那个护士可以出去了。
“那废话哦，除了我谁有这么厉害的神经缝合水平!”凉还不掩饰作为医生的骄傲。
“你没趁机给我绣个十字绣上去就谢天谢地了!”吴越忍不住地开始拌嘴。“X有什么消息吗？”
“X那我给你安排好了，跟她说了你跟我一起有了研究任务。近两天放不出来……你还是去看看她吧，她肯定想死你了……”凉说着，边掏出吴越的手机来，“你看看，都是她给你发的信息……”
吴越接过手机，他感觉有什么堵住了喉咙，堵得死死的——X发了整页整页的短信给他，开始的几篇还能看出内容。应该是X摸着键盘打出来的，到了之后，字符和标点已经混杂不清了，整个文本像是涂鸦一样的杂乱无章。但惟有一件事是肯定的，那就是X想要传达某些意思——她在等吴越回来。
“她……她已经……”吴越泣不成声。
“她的肿瘤已经压迫她思维的部分了……但她还是记得要给你写邮件……”凉偷偷抹着眼泪，把手搭在吴越的肩膀上。
“……我很抱歉……没能陪着她一起……”吴越抽泣着说。
“没事，还有机会。”凉宽慰着他，并且给他打了针强心针，“她的手术是在一周之后。我的研究就要成功了，我会救她的。”
“研究……研究怎么样了？”吴越抹了一把脸，问到。
“我开了两台次量算模拟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，得出的结论是，我的治疗方法是可以治疗她的肿瘤的……但都不完美，”凉睁大了他疲惫的眼睛，“我发现——大脑的尽头是记忆——”
“什么？”吴越疑惑地问。
“意思是：所有脑医学的深远的问题，归根结底都得用记忆医学的方法处理。”
凉伸出了手：“我需要你的帮助——”
“交给我吧——”吴越握上了凉的手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“再给我输两袋葡萄糖——”吴越说。
“我给你带了吃的……”
“额……”
“话说你要不先去刷个牙啊？已经六天没刷牙了你……”
“你能别这么毁气氛么……”吴越无奈地走去刷牙。
“谁叫的外卖？”吴越刷牙的时候听见了外面的声音。
“我的我的，”这一听就是凉，这小子是料到我要醒了还特地订了外卖啊？等等，话说他说给带了吃的原来是指点了外卖啊？
吴越一脸黑线。
“……这事儿，还得从我们碰到的那个怪人说起……”凉也是饿了，估计这两天为了研究，也没少亏待自己的胃。
他大嚼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羊排，含混地说道：“我那天回来以后，去脑科档案馆找他资料……这老小子一直被人盯着梢，好像跟你那个记忆蒸发的女孩子还有些关联……诶诶——你胃还没恢复呢。把内个炸鸡腿放下——对——吃内个卤的，油少……”
凉又从羊肋骨上撕下一大块肉，“我说哪了来着？哦，对，据说你内个研究室就是他留下来的……”
“我想起来了——”吴越用极其迅速的方式抹净了那只鸡腿，骨头上一丝肉都没留下，“我后来打电话问了咖啡店的老板，说他叫K，我才想起来这个家伙，研究室档案上还看见过他呢……”
“这老小子后来估计是死了，盯他的估计和盯着那女孩子的是同一组人。你负责的内个女孩子的过去估计是机密一样的东西，你给她做完手术以后，有一大票人冲进来，给在场的所有人做了记忆筛查……”
“记忆筛查？那得费多少功夫啊？”吴越扔掉了鸡骨头，挑了一份意面开始进攻。“我记得一个人就得花上一刻钟。”
“没多久，他们才不是用的教科书上说的老式装备，他们一次性扫描了所有人都大脑。我估计是那老小子做的新装备，据说次量算都是那老小子发明的……”凉打开了一盒烩饭，他厌恶地挑掉了饭里面煮进去的鱿鱼肉段。
“你说他死了？”吴越吸溜这面条问道，反正也没有外人，这两个家伙真是一点儿吃相都没有。
“对，筛查记忆说白了就是比对我们记忆和标准记忆之间的相同点，相同点过多就会显示出来。我估计就是那老小子的记忆被拿去做了标准记忆。”凉扒拉着饭，他扬起头，连汤汁都没剩下。
“那你呢，你是怎么躲过去的啊？”
“说出来怕你不信……”凉故弄玄虚，“我见到神了……”
“我也见到了……”吴越惊讶道。
“还教会了我一个技能——”凉回味着，“叫「环流」……我就是靠这个躲过去的。”
“……我的叫「时停」，做手术的时候碰到的。真不知道这个神想干什么……”吴越把面条消灭干净，回忆着神教他打响指的那个瞬间。
“还真是好为人师的神啊……”两个家伙交流着遇到神的具体细节。凉拿起之前吴越放下的鸡腿，又从食物堆里捡了个三明治递给吴越。
“你是怎么断定K死了的？”吴越咬着三明治烤过的面包皮，“没理由说他一定是死了啊，说不定能活体抽取记忆呢……”
“新闻里播了：说有关部门研究了资料，确认K是次量算的发明人，为了感谢他做出的贡献，国会追授他‘杰出勋章’。我估计他肯定是死了。”
“他们还真敢播出来啊……这种人我还以为他们巴不得他人间蒸发呢……”
“我估计，他的研究肯定不止制造人工记忆体这么简单，据他说人工记忆体的制成也只是近两年的事情。应该是还有另外的一些研究，而那些研究的成果，应该是准备公之于众的。而且，一旦公布，就会是一场革命。”凉啃着鸡腿。
“你有什么想法吗？”吴越问。
“我被扫描记忆的时候，近距离观察了那些整齐划一的士兵。”凉说，“我估计是另一个计划，说实话你应该比我清楚，记忆医学一出现就有阴谋论者怀疑过这种可能性——关于克隆记忆和克隆人体结合的可能性的研究，我估计K做的就是类似的研究。”
吴越捏烂了手中的三明治以表示惊讶。
“你有什么能佐证你的猜测的么……”吴越希望着这是错的。
“有——”凉点点头，他在外卖盒里的食物间摸索着，这时吴越才看清楚，这是从那家咖啡店里送来的外卖。
“这家店什么时候开始还送外卖了……”吴越自言自语。
“不仅开始送外卖了，还代收快递呢——”凉从食物间抽出一个纸袋子，倒出来，里面是一支钢笔。
“这就是证据——”凉说到，他旋开了那支笔，笔里面已经被掏空了，只留下一支长形的精密试管，而试管里面装的，正是水银一样的记忆，因为浓度过高，那记忆正幽幽地发着光。
这就是K的记忆。
“这是怎么送过去的啊……算了，不纠结这个了。”吴越惊讶许久，问道，“不过这个怎么看啊？你的环流可以读记忆吗？”
“这种纯度怕是不行吧……”凉说。
“就是说稀释了就行咯？”吴越问。
“记忆还能稀释吗？”凉问。
“研究一下就行了，不过首先——”吴越咽下最后一点东西，“我们得先救X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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